第八章
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，水滴能积海。
资历平听的出大哥的意思，家族的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，而他小资少爷却在蜜罐中，被宠溺成了巨浪滔天的洋。
海洋本充满生机，懂得滋养万物，也懂得暗流涌动，海浪翻腾雷电交加之时，海洋更是绝不服输，是暗藏珍宝，滋润万物，心甘情愿向往服从的王，也是无往不胜，毁尸灭迹，决不能招惹轻视的剑。
在资历群眼中，他的幼弟就是海，只是如今这片海锋芒毕露，波涛汹涌之时大过风平浪静，这样的海得不到溪流的支持，早晚也不过一滩死水，再翻不起波浪。
“我，愿赌服输。”资历平明白了资历群的意思，即使心底再怎么不服气，他不能再辩驳什么了。
资历群没有把话完全说透，但他已经将小资少爷的罪状完全的摆在了他的面前，翘班，翘课，酗酒，撒谎，夜不归宿，当然还有那一点让小资少爷面薄的洁身自好。
资历群对自己的这个小弟也算是有了新的认识，他有克制的能力，明明他是完全有的，可越发滋长的自傲和浮躁却让他无所适从，于是就像气泡饮料一样，终究被气压将瓶盖打发到千里之外。
资历群是懂得堵不如疏的道理的，小资少爷的性子却是需要压制和放任同行，资历群是不愿动手的。
资历群点了点桌子，不言而喻，他叹息着从房间里那个不大的衣柜里拿出了自己的一条皮带，他的手指在上面来回摩擦着，冬天的干燥让皮带显得格外的光滑，原本打算的重责，到如今手都在发抖，他是舍不得的。
资历平听到了大哥的叹息，看着他的背影，比自己整整大了一圈，他不服，甚至对于大哥就是要动手的意思非常的不屑，其实他还不明白，大哥揍又揍的不疼，就仿佛是刻意羞辱自己一样。
他被资历群的话说的无法辩驳是一件事，心甘情愿的受他训诫又是另一回事了，他承认资历群的话很有道理，但是他不愿为此去改变，凭什么？凭什么自己一定要按照他给的路去走，这么一想，资历平越发觉得心里不痛快了。
可是是自己输了不是吗？偏偏是自己输了，赌桌上最忌讳赌不起的人，资历平内心的小愧疚被冲刷的干干净净，他只是输了一次游戏而已，他明白自己必须先完成这次赌局的惩罚，他才能为自己赢得下一个赌局，让自己脱离苦海。
资历群做足了心里建设才将手里的皮带对折了转过身来，资历平还站在原地没动，盯着桌布一副深仇大怨的样子，资历群大抵也知道这个臭小子心底只怕又开始不服了，心底又盘算着什么鬼主意。
“小资少爷，这是输不起的意思吗？”资历群看着资历平只觉得这孩子真有意思。
“大哥。”资历平突然被叫，一副惊醒过来的样子，他暗自咬了咬牙，才将胳膊压到桌子上撑好，他的脸直接对上了桌布，资历平的声音听起来很闷：“大哥，你什么时候把这块桌布换了吧，太难看了。”
他小资少爷要是真想的只是这个，资历群估摸已经在无数次和敌人的交涉中英勇牺牲了。
“这块桌布也不知道哪里招惹了小资少爷，老拽它还不够，现在小资少爷还要直接换了它了。”资历群走到资历平身边，手按在了资历平的背上，把他按的越发往下了。
资历平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了，身后某个部位被凸现出来，原本被裤子包裹住的部位，变的越发挺翘了。
“大哥……”资历平觉得自己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感觉，被人完全的支配的感觉，资历平恨极了这样。
“要换这块桌布也可以，用你自己的工资来换。”资历群不去理会资历平的有意讨饶，在把资历平按好之后，抬手就是一下，皮带的声音远比扫把杆要清脆的多，砸在裤子上虽是一声闷响，但声音实在让人瞩目。
“嘶！”资历平没料到皮带杀伤力会有这么大，他仗着自己年轻，在下雪的冬天也就穿了一条裤子，现在被资历群抽了这么一下，他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多穿一条的。
资历群也没想到资历平会被这一下就抽的出声，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，微微皱了皱眉，矮下身去捏了捏资历平的腿。
“诶！诶，大哥！你别，这样太痒了！”大哥突然把手捏上了自己的腿，资历平吓了一跳，直接从餐桌上蹦起来，离资历群好几步远，小资少爷常常往人家身上又搂又抱的，到了自己身上就觉得不舒服了。
资历群用皮带点点了桌子，这回加了些力，桌子也被敲出了响声：“谁许你妄动的，回来！”资历群加重了语气，他一晚上没被拱起来的火，现在冒起来了。
资历平见资历群有些声色俱厉的样子，有些莫名其妙，大哥刚才都还好好的能和他开玩笑，这会儿怎么突然就火了？
他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走回桌边撑好，嘴里絮絮叨叨的：“这不是你先动手的嘛。”
这边才撑好，资历群的皮带就下来了，这回直接带了风声，闷响之后带着一条明显的钝痛传到资历平的脑神经里面，随后是血聚起来后又分散的麻木，资历平几乎能感受到身后似乎被这一下直接抽起了楞子，之前挨的都仿佛是挠痒一样。
资历平疼的哼了一声，压住了差点出声的痛呼，这一下把他的倔强也抽出来了，他努力调整自己的脾气，现在不是给自己出头的时候。
“小资少爷铁打的身子啊，”资历群还没解恨，比划着又在下面一些的地方补了一下，这回资历平有了准备没出声。
“巴黎的雪景是很美，但这也不是你小资少爷要切身感受的原因吧。”怎么也是从小资这个年纪过来的，资历群怎么会不知道资历平觉得自己身体倍儿棒，可他听见过太多人在风雪中膝盖红肿，无法走路的样子，他还不想让资历平太早接触到这种病痛。
“我觉得屋里暖和才只穿了一条！”小资少爷睁眼说瞎话，屋里的两个人分明都还吐着冷气，穿着外套才能勉强没这么冷，他明白了资历群突然发难的原因更是多了几分不屑，这连自己穿什么都管上了，大哥真是太婆婆妈妈了。
“啪！”听了资历平的话资历群直接又一皮带抽了上去，打的小资少爷身体一颤，他也不理会小资少爷的瞎话，皮带抵住资历平的身后，吩咐到：“一会儿去加条裤子。”
面对这样明晃晃的威胁，小资少爷根本没放在心上，他眼珠子转了转，他撑起半边身子，回头去看资历群：“大哥，那我现在就去吧！”
资历群一把将资历平按回去，抬手又是一下，这个鬼机灵：“你想的美，一会儿再去。”
资历平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，自己翻了个白眼，老老实实的撑好了。
资历群看了看已经完全黑掉的天，挣扎的看了看时间，下午五点。速战速决吧，该吃饭了。
“五十下，我们就结束。”资历群推了推自己的眼镜，迅速的下达了最终的判决。
资历平只是模糊的哼了一声，表示同意，他还有事情要说，他也希望速战速决。
带着风声的皮带又抽下来，资历平咬紧了牙想硬抗到底，身后隔着裤子砸下来的皮带，不至于难捱，但资历平其实很担心这间小屋子里的隔音，他真怕周围的人听到了什么动静会让他难堪。
但事实是小资少爷想多了，他们的周边房子是暂时空缺的，巴黎的冬天太冷了，旁边住这的一对小夫妻，美名其曰度假直接回中国去了，另外的几间房隔了一个房间就什么也听不见了。
再怎么小惩大诫的教训，数目上去了也总是会疼的，资历平虽然死死的将痛呼都憋下了，身体却总是诚实的，他的身体变的紧绷起来，肉眼可见的，他的腿整条都绷了起来，显得越发的直了。
“放松。”资历群用手顺了顺资历平的背，无奈的开了口，他也有些下不去手了，资家上下都宠小资不仅仅是因为父亲的偏爱，这孩子会撒娇，会耍赖，偶尔又会为了一些小事在你面前光明正大的讨好你，实在讨人喜欢的很。
若不是实在是怕小资真的就此荒废，不思进取，明明是颗明珠却埋没流沙之中，资历群也不愿苛责。
资历平疼的有些喘，他觉得身后像是一次一次被火燎一般，仿佛像是掉了一层皮，裤子磨着伤处，一下一下的随着资历平的呼吸变的格外敏感，他越发怨起资历群了，就这么些小事，大哥却像是和自己有仇一般的下手，他想，如果单挑的话，自己绝不会输。
这个想法根深蒂固，但姆妈的话却总限制着资历平的行动，他什么也做不了，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抓住他之后的另一个赌注。
他缓了一小会儿，感觉身后应该没这么难捱了，又想想已经过半的数目，他努力的将身体放松下来。
资历群的手还在他背上顺气轻拍，就像小时候自己不记得为什么抱着二哥哭，二哥看着他束手无措，只得将年幼的小资背到哥哥面前，他不记得当时大哥到底是怎么哄他的，他只记得有一只手给自己顺着气，怕自己呛到，给足了他安全感，一如今日。
资历平的眼眶有些红了，从前为他抹去眼泪抱着他哄的人，现在却是逼着他改变，按着他让他疼痛的人，他委屈起来了，却又倔的像头牛，他咬紧了牙，微微点了点头，示意资历群自己准备好了。
资历群看着已经开始有些喘的幼弟，心底总归是不忍，他又明白倘若草草了事，只怕这孩子会更没个忌惮的，那么自己答应姨娘的事，也就算是荒废了。
“啪！”资历群将手按在资历平的背上，又重新下手了，虽然心里再怎么明白事理，这会子手也是软了不少，心里不愿意，身体怎么会不给你回应？
资历平没觉得大哥是不是放了水，反倒是被皮带着肉的声音吓出了条件反射，每一下都能让他心里一颤身体一抖，他想努力去控制也控制不住，他懊恼的扭了扭自己的脖子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恐怕已经脱离自己的大脑了。
到了余数不多的几下，资历群简直算是高高抬起，轻轻落下，手抬的越高就仿佛自己就是真的在用力，到了着陆前没卸力一般。
等真的完了，资历群反倒是松了口气，刚刚还在死扛的资历平这会儿开始哼哼了，就好像资历群真的把他打掉了一层皮似的，他只是习惯了和大哥撒娇，习惯了去让人心疼了。
“行了，我就没用力。”嘴上不饶人，手上倒是把小资少爷扶起来了，资历平站起来的时候，身后的布料狠狠的磨了一下皮肉，他也没忍，哼哼唧唧的就顶着双委屈的眼睛去看资历群。
资历群看了资历平一眼，轻车熟路的避开他的视线，把柜子里的医疗箱拿出来，搂着资历平的肩膀就往床那边走。
“你自己看看，药就在里面，需要的话，自己就抹一抹，一会儿出来吃饭，记得加条裤子。”他送着资历平到了床边，把医疗箱放在床上了，才又走向小厨房。
“这人怎么管打不管治的。”资历平的念叨，资历群听得清清楚楚，他能怎么说，他能说他不比资历平轻松吗？
资历平自个褪下了裤子，努力的转头去看，看见了，就闹了个大红脸，红了一大片，资历群估摸也没用皮带打过人，有些地方难免交叉在一起，微微发青，他往后小心翼翼的摸了摸，不比刚才他的脸凉，发着烫的疼。
他自暴自弃的趴到了自己的新床上，开始翻起了医疗箱，外面是资历群剁菜的声音。
剪刀，纱布，酒精，手术刀，针线应有尽有，这个医疗箱假设只是作为家用的话未免太繁杂了些，或许大哥一向谨慎？
不，不对，资历群做事一向稳妥，对于用不到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买的，资历平开始有些不安，他不确定资历群到底是什么身份，他还记得今天下午的时候那句奇怪的诗，他满腹好奇，却无法排解，他撑了撑自己的身体，果然扯到了伤处。
资历平龇牙咧嘴的找到了跌打损伤的药，就开始别扭的往身后抹，任凭小资少爷韧带不错，这样的上药方法还是让他别扭的很。
他不是什么娇纵的人，只是这样别扭的上药实在是太考验他的体力了，他对资历群的怨念又深了一层。
他被迫套上两条裤子，压迫着伤处，实在算不上舒服，他一脸郁闷在资历群叫他吃饭的声音中，将医疗箱放回了原处。
资历群见他出来了，就先给小资少爷递了杯水，抵着小资少爷哀怨的眼神，看着他喝完了一整杯水。
椅子上被放上了软垫，小资少爷看着这个垫子心里才舒服了些，资历群自己也无奈，明明是他犯了错，自己倒忙来忙去的还得哄人。
“大哥。”资历平见资历群将饭放到了自己面前，终究还是开了口。
资历群一抬头看见资历平眼里带着的光，心里就有底了，这个臭小子又要耍心思了。
资历群明白，让一个人心服口服绝不是容易的事，资历平尤为如此，资历群心里同样也盘算好了，无论资历平要怎么玩，他都奉陪到底。
古人以驯服烈马作为一个人具有文韬武略的见证，若人心也似烈马这般澄澈，也就不必他费尽心思与幼弟打赌斗戏。
“大哥，我还想和你再赌一次！”资历平站在桌子边，脸上是比上一次还要更坚定的自信，他自以为掌握赌局便为胜者，自认为幸运女神此回必然将赌资压在他的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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