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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【同人|mm】琢玉(十)

    第十章

    午夜的愁云也有轮到它的宁息。

    或者风吹得倦了,或者中天一轮明月,狂暴而不息的海洋总会停下瞬息;

    凡是运动、辛劳、或悲伤的,必到时安歇。

    ——雪莱

    资历平看着被自己叫着邻居送到医院的资历群,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感觉,是愧疚,是无措,是迷茫。

    他可以走的,他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,偷了钱一走了之,再找打电话给邻居帮资历群。

    他看着资历群又是一阵后怕,要是他没忘带钥匙今天会怎么样?他就解脱了,没有人再能压制的住他,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继续自己想要的生活。

    可他还是害怕了,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,如果一条命真的因为自己没了,他都不敢去想自己会怎么样,没了这个大哥,整个资家又会怎么样,他是根本没有预计的。

    这是资历平头一次最直观的怕,那种生怕自己担责任的怕,他不是一个不能敢作敢当的人,论谁都有过头一次遇事的手足无措,直到这一刻他的手还有些发抖。

    资历群睡的很熟,针水注入身体的不像是药,倒像是血,能救命的血。

    资历平生疏的将电话打到资历群工作的公司,法语已经不算蹩脚,但他有些难说出口,一通电话打的他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,他现在哪里都不敢去,这种无助感,是他在监狱里都没有的落空。

    异国他乡,唯一的亲人,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病了,自己浑然不知甚至还在想着如何给他找麻烦,资历平懊恼的闭上了眼,搓了搓脸,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。

    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资历群一样,根本就是小题大做,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,可他偏偏看的很重,他有些咬牙切齿的恨自己的婆婆妈妈,他始终没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在乎现在身边唯一的亲人。

   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,他没花资历群的给的钱,他之前的狂欢还剩下很多,可现在空空的口袋荡着的是他小资少爷未还清的债务。

    他的思绪终于开始往其他地方延伸了,他发着呆的眼里是时而清澈时而混浊的算计,他计算起了自己的最高价值,计算起了人对赌博求胜的欲望,一会儿之后,他开始无聊的翻起自己当时慌乱塞的书,已经完全不担心任何事了。

    眼镜全是裂纹,被下一记重拳完全的甩在地上,零零星星的都是血,是谁的血?谁有这个本事对自己下手?

    资历群挣扎着抬起头,看见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,他没法说话,看着衣冠整洁的自己,掐住了自己的脖子,他几乎没法呼吸了。

    他的脸涨成了紫红色,他感到眼珠子在往外突,他能想象的到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上布满青筋的样子,但他看见的是面无表情的自己。

    不够,还不够,眼前的人是最为熟悉的笑,那种带有侵略性的笑,资历群最为熟悉。他想死死的瞪回去,手脚被束缚的无法动弹,他想说些什么,张开了嘴,却发现嘴唇除了颤抖什么都做不了。

    “共产主义的战士,不畏惧死亡,革命是需要鲜血铺垫的,为什么你都快死了,血还留不出来呢?”对面的自己开口了,还是带着笑,资历群最清楚的那种享受杀戮与死亡的笑。

    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,眼前只剩下丝丝光线从指缝之中透出来,耳边是人有些蹩脚的法语,金融的专业名词确实晦涩难懂,但读成这样,的确是有些好笑了。

    资历群终于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真的清醒了,他能感觉到自己手上粘着胶布,空气中飘着的是消毒水的味道,旁边是资历平一边啧啧称奇,一边以各种别扭的语气读着资历群昨天搭在自己身上的书,好像他真的看懂了什么一样。

    资历群还没从梦里的杀戮中缓过劲来,他闭着眼睛,心跳还有些快,他的身体实在发虚,口干舌燥的厉害,发烧之后的阵阵头痛还在折磨他。

    他却不得不去考虑起很多事,在他完全确定今天没有任何具有巨大影响的行动后,他才想着要长嘴要水喝。

    眼睛还没睁开,刚开口,从胸肺就是一股热流往上窜,刺激到了嗓子惹的资历群咳了起来,顺便还扯的胸闷,像是要吐血一样的感觉,资历群不陌生。

    资历平听见动静就马上放下了书,忙着倒了水就去扶资历群,资历群难受的眉头都有些微皱,资历平在把资历群扶起来后,又忙着把睡送到资历群嘴边,水滋润了喉咙,像是命一样的输到身体里,资历群就这资历平的手喝下了一大杯,这才有些舒缓过来的感觉。

    他像是终于被救赎了,终于长长的抒了口气,靠坐起来了,还是自己捏了捏眉间,眼睛有些酸涩的难受,眼珠一转却又是疼,整个人仿佛死过一次一样。

    资历平也是松了一口气,资历群醒过来了,虽然还是一副没缓过劲的样子,但总归是有好的迹象了,他站在床边,一直盯着资历群,看着他的所有动作,终于觉得有这么些真实的感觉了。

    一个人,活生生的人一定是能动,能说话的,刚才那样睡死在床上连动一下都不动的资历群实在苍白的紧。

    他见资历群似是缓过劲来了,才又开了口问还喝不喝水,资历群看着幼弟,眼底是几乎满布的红血丝,发烧蒸发了他身体里大量的水分,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丢上岸的鱼,想挣扎蹦哒都显得无力。

    资历群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,资历平抿了抿嘴,最终是把嘴里的疑问咽下去了,他给资历群倒了水,站在原地看着资历群喝干净了,才又给资历群抬了粥。

    资历群看着眼前的粥,微微有些莫名的疲惫感,自己的感官果真是降了不少,他有些缓不过神来,大病一场负担之下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,他感觉不到自己饿,只是嗓子还有些涩痛,他几乎是麻木的接过资历平手里的粥,麻木的开始有些机械的动作。

    资历平还来不及阻止,资历群就自己被烫的一惊,资历平马上抢过粥,嘴里终于闲不住了,开始絮絮叨叨起来:“大哥,又没人跟你抢,看你也不像饿了,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呢?”

    他一边絮絮叨叨,一边手上不停的边吹边搅动着手上的白粥,街上都是西餐厅,咖啡厅和各类高级餐厅,资历平又不能抛下资历群自己先跑回家煮个粥,他凭着自己的浪漫和一张巧嘴,哄的年轻的护士忙前忙后给资历群弄来了粥,他生怕资历群弄洒了,他可就白忙活一场了。

    资历群舔了舔自己被烫的有些发麻的嘴唇,这才感觉自己仿佛是真的活了,资历平在一旁的絮絮叨叨倒是格外亲切,他看着幼弟有些不自主的勾了勾嘴角,这孩子。

    “虽然说淡了点,但怎么也能填饱肚子,”资历平自顾自的絮絮叨叨,手上也不见得停下来,紧张了许久的身体,这会儿也才将将有了些许放松的意味。

    资历平看着已经没这么烫的粥,仿佛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资历群手上不方便一样,自己舀了一勺犹犹豫豫的送到了资历群的嘴边。

    他想努力看起来自然一些,小资少爷哪里伺候过人?

    来了巴黎之后,他都不记得感受过多少次人生中的第一次,现在面对终于睡醒了的资历群,资历平多少有了这么几分心虚,于是才似儿时闯祸一般的,有意讨好兄长。

    资历群全程看着资历平的动作,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欣慰感,小资秉性纯良,虽是顽劣了些,面对大是大非却也能保持自己的本性,实属难得了。

    资历群自问这么些日子下来,对弟弟总是有些了解的,即使大脑此时还不算清明,他也知道资历平是可以趁自己身体不适,自己离开,他有这份胆量和能力。

    他没走,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和目的,此时此刻,对于资历群而言都已经不甚重要,方才可怖的梦境还让他有些心有余悸,他本该明白那昭示着什么,却是有意逃避,不予理会。

    当他颇为顺嘴的将毫无味道的白粥吞咽下去的时候,他能感觉到站在一旁的资历平身体有些僵硬,但很快他就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喂开心了。

    “大哥,你还说我是铁打的身子,现在看来大哥的身体才是铁打的。”资历平毫不避讳的开起了资历群的玩笑。

    喝了水,吃了粥,暖了胃,资历群总归也有了些气力,嗓子也没这么难受了,听着幼弟的打趣,像极了小孩子的恶意报复,他只一笑:“风水轮流转,小时候你一病就闹,总是我照顾你……”

    资历群没把话说完,还留了几句在嘴里不言,资历平眼疾手快的又喂了一勺粥到资历群的嘴里,被人看着长大的坏处就是这样,你什么时候的糗事人家都知道,等长大了,也就变成人家打趣的‘把柄’了。

    资历群喜闻乐见难得吃瘪的小资,虽然配合资历平不说下去,喝着对方一勺一勺喂过来的粥,眼底的笑意却是一点都下不去,他有意的盯着资历平看,感叹了一下时间的迅速,曾经跟在自己身后跑的奶娃娃,也变成了一个俊俏儿郎,一只小狐狸。

    资历平没忍住一个白眼翻过去,嘴上也没把主关:“多少年前的事了,怎么老抓着不放呢。”

    闻言,资历群心情更是愉悦了,资历平小时候身体虽然不算羸弱,但孩子总会有个烧长的时候,怎么可能会不生病。

    小资少爷一生病,是真的能惊动整个家的人,不是因为太过宠惯小题大做,而是小资少爷发烧了听说要看医生就开始耍着大家躲猫猫,前脚姨娘摸了孩子的额头说是发烧了,还吩咐着丫头去找医生,睡在床上的小资少爷转头就不见了。

    论谁都有过看见医生就害怕的时候,一边怕打针,一边又怕喝苦药,小资少爷愣是拖着发烧的身体,小小一个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自己爬到了院子里的老树上就不下来了。

    一个家里的人都急疯了,小小年纪还发着烧,这能跑到哪里去,资家人上上下下,里里外外的忙,也是资历安眼尖,在资家上下找了小资少爷半个多时辰的时候,他抱着找找的心态往树下一看,全家人都到树下了。

    父亲在干着急,叫仆人拿梯子来把小资少爷接下来,小资少爷还有力气喊呢,资历群到现在都记得当时小小的资历平抱着树干的豪言壮语。

    “我不下来!下来就要看医生!我会死的!”小少爷还没到变声期,声音响亮,又跟着姨娘学唱戏,发着烧微哑的嗓子,还带了些许的尖锐,“如果你们拿梯子来!反正都是死!我还不如跳下来死的痛快些!”

    那段时间,小资少爷看的都是英雄气概英勇就义的书,满脑子都是宁死不屈的倔强,把父亲气的脸都黑了,姨娘怎么威胁都不下来,母亲也是急眼了,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孩子。

    最后他扯着资历安,两个人演了一出世界危难,需要一个行侠仗义的英雄的戏码,大人们也是集体配合着,才将烧的头脑不清楚的资历平哄下来,那一次可是真的把整个家的人,都给逼成了演员,演了一出群戏。

    折腾了这么一圈,资历平自然是病的更重了,几乎一下树身体就是一软,还有力气又哭又闹非要两个哥哥抱,资历安背着,资历群哄着这个病才算是看完了。

    事后姨娘气的要揍人,却生生被父亲和母亲劝了下来,人家说慈母多败儿,资历平的任性张狂,却是被资家‘严父’一手‘教’出来的。

    窗户为了通风是开着的,医院里的人形形色色,病房里虽然热闹却不喧闹,凉风隔了老远吹到资历群脸上的时候,他反而感到了一丝丝的舒适,外面又开始下雪了,细细密密的小雪,飘在空中不算落的太快,仿佛时间也变的缓慢起来了。

    如果沙漏也能落的这样慢就好了,资历群看着雪花有些出神,没带眼镜的眼睛更加没焦距了,他抬头看着还在滴落的药水,突然想再休息一会儿,他闭上了眼,巨大的困意向他袭来,资历群有些病中的自暴自弃,就打算什么都不顾的睡下去。

    资历平又开始念起那本他读的拗口的书了,声音不大,但足够资历群听个全部,他想就先这么再睡会儿,奈何资历平实在读的让他有些怀疑,眼前这个从小聪明的资历平是假的。

    “小资,”资历群有些无奈的开了口,带着疲惫的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嫌弃“是哪家老师教的你,能读成这样?”

    资历平有些不服气,刚想嚷嚷,又想起这是在医院里,压低了声音的回敬:“大哥你忘了?小时候我的功课可都是你教的!”

    “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种读法了?”资历群懒得和资历平胡闹,于是就借这资历平的话问下去了。

    “大哥!”资历平压着声音的忍不住叫了起来,“你看书又不读出来,这可是金融词汇!我能读算不错了!”资历平完全就是肆无忌惮的仗着资历群懒得和他计较,一副自己天纵奇才,却被人看低的委屈样。

    “知之为知之,不知为不知,是知也?”资历群也算是看出来,幼弟就没打算让他好好睡一会儿了,也就打起了几分精神,看着幼弟胡闹。

    资历平眼珠子一转,颇为不要脸的拉了椅子,小心翼翼的坐下,将手里的书塞到资历群眼前,“那,大哥教我读呗!”

    少年带着狡黠的笑,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,眼睛乐的几乎成了一条线,充分表现了自己不耻下问的态度。

    资历群被资历平逗的心情舒畅,乐在其中,他接过书点了点上面的法语,看着资历平:“那就老规矩,我若是教了,你还不会,你就去抄上十遍再来说话?”

    “大哥!”资历平惊呼着去抢书,见资历群将手里的书换到了另一只打着针的手,才不得不作罢。

    资历平不能明抢,又不想去直接接资历群的话,憋了半天,上身往床边一趴,资历群只听资历平透过布料闷闷的说话了“那我只能写血书交给大哥了。”

    时针已经划到下午两点了,医院里消毒水是让人不安,又让人可以姑且放松的气味,凡是运动、辛劳、或悲伤的,必到时安歇。劳累了,停留片刻或许就是生活的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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