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如沐春风》 第一章节 （5000+）

儒雅腹黑先生x软甜天真读书生
字数5000+预警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他依稀记得那年阳光正好。
指尖撩起裙摆，许沅提足轻巧地跨过门槛，踩进了学塾，二十来个书生端跪坐在学正面前。
许沅不免稳了稳步子，加快速度向同期的书生走去，抬头扫了一眼先生的脸，迅速的敛下眼睑，跪好，低头用手指仔细地将因为动作而导致深衣上的皱褶抹平。
他望庭内梨花满堂，飞燕走沙带起一片琥珀拾芥，留连戏蝶时时舞，自在娇莺恰恰啼。
“是——”
许沅一面嘴上跟着其他书生的回答，却不晓方才先生说了什么。虽然低着头，却一面小心翼翼地抬眸想细瞧先生的相貌，没想被先生一眼回绝。先生的目光直射下来，干脆利落。许沅略为慌乱地收回自己的视线，注视着正前方。
许沅在心里默默数着时辰，暖风席面，温柔地包裹着他的面庞，这股风仿佛是一阵温流，悄悄带动了他的鬓发，在空中前后摇曳。
快了。
许沅正了正自己的身子，将薄唇紧紧得抿了起来，他挺直了腰板，手掌稳稳地撑在地板上，额头轻轻磕在地板上。
师者，育我劬劳，德隆望尊，功盖寰宇，吾辈不可不敬之也。故作此赋，以赠天下师长，祝其平顺安康，福寿绵长。
在学塾里那梨花也悄然落地，贴附在它身上的晨露，一齐翻滚进青草地里，把露水和芬芳一同被大地吸收。
他那时候，怎会知日后呢？
礼节结束了以后，许沅的神经也舒缓下来，接下来先生带书生们参观了学塾，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，先生在前面走许沅就跟在在先生后头，细细地听先生讲。这是书房，这是寝室，这是后院……
先生的声音醇厚，悠悠长远，以后就要跟着他吗？先生比自己大多少呢？先生有多高？….好像比帘顶还矮一些.先生眼底下略微泛青，昨夜就寝得太晚吗？他会忙什么呢….
！
后脑勺嗡得一下惊的许沅一激灵，许沅愣了一会，后知后觉地马上看先生的脸色，还好，好像还不太生气，呃，怎么办呢..他再次抬眼对上先生的视线。
先生沉声：“讲话还走神？”
“.呃，抱歉先生。“
先生似乎把眼里的波澜藏起来了，他这回却是很严肃地对他说，下不为例。
今夜，许沅悻悻地提着包裹来到自己的寝室，一间寝室有十二个人，陈设很简单一张贯彻整间房子的长床，够十二个人铺上床单棉被手窝手,穿砖为床，温火而下,而寝食起居其上，对面的桌子，至于洗漱，先生说有规定的地方。
许沅将包裹翻开，他的东西少，将床单和衣物整理好后，洗漱用具放在桌子上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。
许沅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床上，看那位小同学，他好像叫郝琦，他从很早很早到现在都没有整理完，他那里有一架用木头很小的飞机模型，桌上还有一排削的很尖很尖的铅笔，好多个皮擦上全是被铅笔扎的小孔，还有被竹尺不断切割的痕迹，皮擦伤痕累累。
还有他的衣服堆了一整个桌底都装不下，可是还有其他东西呢，估计他现在要去找先生了。
最近的舍友他已经睡着了，他叫什么来着?
小孩就静静地想，他一句话也不讲。
再说那位先生到底是怎样的人呢？许沅把后脑勺安安心心地搁在枕头上，手拘谨的抓着被子。
他好像有点温柔，因为他的语气一直都很清淡，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一样，但是他这么平淡，又感觉他不苟言笑，他会不会很严格呀？那可怎么办呢？但是应该不会吧?他看起来还是挺好的。也许吧···
昏黄的灯光并不刺眼，许沅将书放在床头，温和地照在纸面上，不知道是因为灯光让纸看起来是黄色的还是纸张本身就泛了黄，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一片轻云掩住了大半白玉盘，月亮它也要睡觉了。
一夜无梦。
苏璟哲是被人摇醒的，寝室长他来来回回地去推苏璟哲的胳膊，看苏璟哲睡眼朦胧的样子，叫苏璟哲早些清醒，自己赶去洗漱了。
小孩直起身子，坐在床沿上，一手揉着雾蒙蒙的左眼，双脚探探摸摸找鞋口，一骨碌把脚拢入鞋子里。
转身拿起身后的木盆和洗漱工具，跟着寝室长郑兼瑞去老师规定的地方。、
苏璟哲来到规定的地方，地方中央站着一位男孩子，是学塾里教我们搞内务的。苏璟哲两目不眨，同学们做什么，他就做什么。排队，接水，刷牙，擦脸，洗手。喔好了，小孩自感清爽自在多了。
一路上唧唧喳喳。
“噢，我跟你讲哦，我爹说这里的膳食特好嘞”
桌上叠拢着一层层的笼屉，里边即盛放着热腾腾的包子。
架子上已经盛好豆浆的陶瓷杯并并排排，伴着浓厚的豆奶香味，细细地冒着热气。架子旁边的石磨依旧源源不断做工。黄豆大概是从昨晚开始泡软的，泡软的黄豆还是生生的，生黄豆的味道并不是这么好闻。而石磨是平面的两层，两层的接合处上下面都有复杂的纹理。温水潺潺流入洞口，轻轻的还闪着白光，顺带黄豆从上方的孔掉入两层中间，和水一起的黄豆沿着纹理向外运移，最后在滚动过两层面时被磨碎，一团团白色豆糊从缝隙中挤出，还在转动的石磨把豆糊推向四面的凹槽，最后顺着凹槽滚滚流入铁桶，一块粗糙的滤布接着自上往下落的豆糊，等滤布快包不住时，过滤杂质。刮去浮在表面的泡沫。
取其精华，弃其糟粕。
最后还要将黄豆浆稍稍加热。
加热完的小黄豆浆还会被做成豆腐，加热好的豆浆加入白醋与清水，慢慢地顺时针旋转，豆浆这时候就可以凝结成一部分豆腐渣了。准备四方形的模具，将处理好的豆浆倒在依附着模具上的滤布，清水钻过滤布模具缓缓流出。水流尽后把滤布带上。静置几刻即可。
苏璟哲轻放下陶瓷杯，舌头舔了一圈沾在嘴边的豆糊，放下陶瓷杯，杯底与桌面轻轻的咯噔一声似乎格外的清脆。
大家一起来到学堂。
先生早早站在教室前头，苏璟哲总觉得这位先生和他以前的老师都不太一样。他总是副不怒自威的样子，那样清冽。此时他眉头紧锁的样子，着实让小孩有些挠心。
教室里三排六行。苏璟哲被安排在三排三行的位置，左手边抵着窗，光撒下来的时候带着温度。
“站立”
同学们齐刷刷站起时，身后的椅子与地面咯咯摩擦作响：“先生早，先生安康。”
先生点头示意坐下。
椅子又稀稀拉拉被同学往前拉回，略是嘈杂。
望先生仅是皱了皱眉，让学生们拿起书来读也没说什么。
从右边最先响起读书声，“民生各有所乐兮，余独好修以为常。虽体解吾犹未变兮，岂余心之可惩！ ”
“大学之道，在明明德..大学之道，在明明德”许沅在心头默念了两三遍，扫了一眼注释。闭上眼睛再过一遍。
许沅坐在木椅上，手中拿着书，一眼一板地看书。小腿前后摆动，幅度并不大。
耳边是清脆的鸟鸣声，早晨窗户吹来凉爽清风。
身修而后家齐，家齐而后国治，国治而后天下平….
······
心猿意马的样子没过多久，似乎感受到某到凌厉的目光向他扫来。许沅连忙抬眼假意迎合上去，又被眼神给威慑下来，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，心里凭空腾起一股慌乱，砰砰的打着鼓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先生沉声问到。
同学们的朗读声都停下来了，顺着先生的目光投向许沅。
他真希望老师问的不是他，小孩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，嗫嚅道：“许沅。”
先生缓缓走到他跟前：“上回走神的也是你吧？”
许沅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凉，他紧闭着嘴，大气也不敢出，可先生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
要是不走神就好了，早知道就不这样了。现在可怎么办啊。
“抬头看着我”
“呃呃是”听言许沅的把下巴抬起，仅仅是抬了头，视线却堪堪到先生的脸颊就不敢再往上瞄，先生十分不悦再重复了一次，小孩才勉强对上，面红耳赤地看着他.
“放堂后，自己来找我”
“是..是先生”
先生抬手示意他坐下，转身呵道：“还不读书干什么？都读熟悉了吗？”
断断续续的读书声才重新响起。
后来苏璟哲站在先生房间门前徘徊，下定了决心了，抬手屈指想扣先生的门，伸到中途又放了下来。心里想着把事情好好解决完，却又始终踏不出这一步。
早知道就不走神了，为什么他当时就不能认真一点呢？为什么呢？
当他又要敲房间的门，伸在空中的手突然被扼住了一般。
一鼓作气，再而衰，三而竭。
“磨蹭什么？”
原来先生已经知道他在门前了！许沅支支吾吾回答：“抱歉先生，我真的不是有心的”又赶忙添上一句“希望先生原谅。”也顾不上什么，敲了三下先生的门，随后连身推开。
先生正提笔写着写字，头也没抬而轻笑一声回答他：“好一个无意，那番貌合神离你也不是第一次了。”
许沅站在他桌子的跟前，低着头不知道如何解释，恨不得连呼吸都免了。
先生还在写字，像这样持续了很久，直到苏璟哲脚后跟都发麻，后颈隐隐发酸。
“过来，你写”先生把纸张摆着，招呼许沅过来。
许沅点头应了声，接过毛笔，握住笔杆，让笔尖沾了沾麝墨。
“凭记忆把你今天的文字写出来，刚好再帮你温习一遍。”
“是”许沅抿了抿嘴唇，压下心来，尽量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慌张。
大，学，之道。
在亲民，在止于至善。
许沅很小心地把善字结尾，藏锋收笔。
“如何做到止于至善？”先生在此处发问。
“见贤思齐焉，见不贤而内自省也。
积少成多，积善成德。
养成自我省察的习惯，“日省其身，有则改之，无则加勉”。通过自省和慎独，端正自己的行为……”
“以修身为本，有自己至善的格调”
先生接着补充道：“你仅仅巧妙在于布白，整体来看还算和谐，但是你听过善于笔力者多骨，线条的力感还不够,‘行’和‘神’也没有统一，许沅，写书法最重要的宫止而神自行，写字的时候要用心去领会，可是你还没有静下心。”
许沅被说得难堪，低声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这什么。
“..你把第一章节默完，重新写，用心写。”先生的大手握住了许沅的小手，用力地捏了捏，又放开。
许沅感受到一阵温热包裹着他的手，消失了。
握着笔的手又加了些力道，端正笔直地立于纸上。
全神贯注，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，还要留意着别让这汗珠污了白纸。
刚开始，记忆清晰，下笔利落，文字接踵不断地浮现在脑海里，因为久站脚后跟产生的酸麻感，手臂沉甸甸的感觉还能暂时忽略不计，越到后头，酸痛感越来越深切强烈，记忆变得模糊，时常停笔想一想后文，就觉得身边的温度又下降了几个温度。
曾子曰：“十目所视，十手所指，其严乎！”富润屋，德润身，心广体胖。故君子必成其意。
侧点，起笔，藏峰收笔。
“许沅，你写错了。我问你，‘十目所视，十手所指，其严乎’这句话什么意思？”
许沅一排细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影射照射出两道扇形的阴影，眼皮微动，随着呼吸宛如蝶羽在轻轻颤动。
许沅上下唇一闭一合，下意识用舌头舔舔略为干渴的朱唇，洁白的牙齿也若隐若现，舌底下藏着的唾液浸湿了双唇，闪着淡粉色的光泽，但终究什么也说不出。
许沅无助地望向先生，剪水双瞳。我不会。
先生淡淡地看着许沅，接走了许沅手中的笔，借助于水把笔毫给轻轻地理顺，让水流顺着毛峰自然的流下“个人的言论行动是会在群众的监督之下，不允许做坏事，即使做了坏事也不可能隐瞒。故君子必诚其意，诚，态度真诚。不是成，这句话回去写二十遍给我，你去站好，我还要审你。”先生接着用软布擦拭干净，挂在毛笔架上，收拾好宣纸。
许沅一听到这话直发悚,上下活动了一下沉重的后脚跟，这一活动让肩胛骨也开始发酸，他站了已经站了很久了。
许沅抬眼便见先生从柜子里抽出一把檀木戒尺直接慌了神。心里的苦水四处蔓延，转眼看向先生，皱着眉便开始祈求先生别这样。
“伸手”
许沅眼里藏着幽光，不断储蓄泪水，眼前朦朦胧胧的一片。
我明明已经站了很久了，就因为走神还要打我吗？
看小孩无动于衷的样子，先生轻轻把戒尺往桌上点了三下，重新振词道：“伸手吧，我不想再说第三遍”
颤颤巍巍地将左手伸出去已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。
“换右手”
许沅将左手收回，迟迟不肯再伸出右手了，他是右撇子，先生是知道的，即使小时候的私塾里也有打手板，他一向少言少语，其实也很听话，并不引人注意，鲜少挨打而且是打在左手，但当他重新面对他还是难以抉择。他不敢太抬头，也害怕场面会一直僵持下去。
先生突然捉住了他的右手，指尖被捏得生疼，便落下了狠厉的两记。
许沅完全看不出眼前儒雅的先生下手会这么重，刚才他险些咬破舌头，引得他心里一阵后怕。
“手摊平了！”一句话激得少年眼泪直掉。
狠下心剁了剁脚，许沅用力的伸平手，委屈地看着自己的脚。
啪！啪！啪！这三下似乎是裹着风甩下来的，许沅痛呼了一声，整个人向前扑，左手协助右手，想要摆脱被先生钳住的右手，未能如他所愿，反而是因为他大幅度地挣扎，板子差点砸上他的脑袋。
这时先生才一松手，还没让许沅揉揉右手消化疼痛，又用一只手擒住了他的双手，把他往书桌上闲置的一边推，将许沅的双手摁紧在他的腰上，整个人按趴在桌子上，许沅只觉得被收拾得人仰马翻，压得动弹不得，还喘不过气，使劲转过脑带着哭腔道歉。
“对不起！呜你先放开，求你了！”许沅动了动被按住的手，先生卸了不少力气，却足够压制着许沅。
“我很生气，许沅”先生毫无预兆地在许沅身后落下一板，但语气却是格外的平静，“我要是没收住手，板子会在你头上开花的你信吗”
啪！啪！两下用力地抽在许沅的臀|部上，身后的衣服被打出褶皱又被先生用戒尺顺平，三下统统落在同一个地方让许沅难以忍受，即使痛呼出声也难以释放身体里的疼痛，那股劲在整个臀部扩散。
“五下。”先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。
啪！啪！
被压在桌上的许沅更能感受到来自胸腔的急促跳动，觉得眼前金星直冒，戒尺打下来一是一阵一阵钝痛。
先生一言不发，连续击打了三记，当戒尺抽下来时，许沅都会连身向前一冲，眼前一黑一亮恢复正常，疼痛实在难以消化，臀|部不断升温，臀肌痉挛臀尖上的肉一跳一跳的。
清脆的击打声回响声总回彻在耳边，试了很多次还是抽不回手，眼前一滩湿润下巴，都是抑制不住的泪水。他的呼吸并不顺畅，大脑里混沌一片晕乎乎的是因为供氧不足，他简直近乎崩溃，无助地趴在桌面上如同小兽般呜呜咽咽地哭。
“起来”先生放开被擒着的手，一手揽着他的腰，一把捞小孩让他坐在木桌上。先生转身去柜子上拿出崭新的手帕，小朋友的眼泪还在滴答滴。
先生将手帕递给小朋友，用食指拂去了留恋在小朋友睫毛上的泪珠，拍了拍小朋友白嫩嫩的脸颊。
“要擤鼻涕吗？”
“嗯，，”许沅握住先生的手，接过手帕就是赶紧擦干自己的眼泪，擤完鼻涕后看到自己红彤彤的右手，屁|股底下如同被小蚁蜇隐隐约约的痛，想到刚才的悲惨遭遇，又哭的稀里糊涂，喘息未定，鼻涕眼泪混做一团，而且越擦越多。
察觉到先生无奈失笑地看着他，许沅止住不哭，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，无所措手足。
“你知道你错哪吗？”
“我我晨读的时候走神了，而且下午的课着急去吃饭就没认真听，对不起”许沅扯了扯先生的衣摆，摆出自认为最为诚挚的眼神，“我不会了，真的”
“不许撒娇，下来站好”先生用手整理着许沅的衣服，替许沅拍拍屁股上的灰，又补上两巴掌，“你走神你自己都没注意到，你怎么改？用嘴巴改？”
“明天你书上的批注拿过来给我，我要看，少记漏记有你好受的”
先生侧过身去给许沅接了杯水，递给他的时候向右一拐手腕，杯子里晶莹的水珠倾尽撒在了许沅领子上“反应力也不行啊，你这小孩。”
许沅呆愣愣地看着水洒在他身上，正要反应过来躲都来不及了，衣领上湿哒哒的一片，正要把擦鼻涕眼泪的手帕想要往自己衣领上抹，被先生拦住。
“我给你拿条新的，处理完我领你去用晚膳。”